【国旗下的讲话】我和我的田野诗班

李柏霖

同学们，大家好！我是会同县粟裕希望小学的语文老师李柏霖。回想起寒假前，在北京举行的“中国文学盛典·鲁迅文学奖之夜”，我的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静。

当时，我带着学生们，站上了颁奖台，和颁奖嘉宾一起，为本届鲁迅文学奖获奖者颁发奖碑。颁奖典礼结束后，有的孩子激动地流下了眼泪。他们问我：“老师，报告文学是什么？我可以写吗？”“我平时可以怎么训练啊？”“我想获得诺贝尔诗人奖”……看到孩子对诗歌、对文学迸发出的热情，我特别感动。列夫·托尔斯泰说，诗歌是一团火，在人的灵魂里燃烧。这团火，温暖和照亮了大山里的童年。

我们的学校在会同大山里，有1300多名学生，其中，留守儿童占了半数以上。刚到这里任教时，我发现孩子们对语文学习的兴趣并不大，有的甚至不能写出一个完整的句子。然而有一次上课时，我让孩子们仿写比喻句，一个同学在作业里写道：“棉花吐出了丰收。”这让我觉得惊喜！虽然这不是一个合格的比喻句，但这个“吐”字实在是用得太好了，画面感一下就出来了！还有一次，我看到一个8岁的孩子在作文里写道，他自己长大以后一定要陪在自己的孩子身边，不然会怕孩子长大了没出息。我当时想，这么点大的孩子思考的问题怎么这么沉重呢？于是我想教他们写诗，想用文学的方式，把孩子们的童真保存下来。

刚开始带孩子们写，其实孩子们不知道诗是什么，诗怎么写，甚至有的孩子直接默写了一首古诗来交给我，对此，我也没有着急。教材里有一些儿童诗，我会带着孩子们读一读，然后进行仿写。久而久之我发现，如果一直仿写的话，写出来的东西没有灵魂和主题，也就没有办法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情感。怎么才能用诗歌打开孩子们的心灵呢？我开始设计各种主题，比如主题是月亮，我就先介绍月亮的知识，让孩子们讲讲他们心中的月亮，再让他们自己创作。我还设计了一些有趣的小游戏，像头脑风暴，设定好一个词，比如“春天”，就让孩子依次说出“春天”的特点，后面的同学不能重复。这时候，孩子们的思维总会异常活跃，有些词被别人抢先说了，他们就会打开想象力，有一些有趣的词迸发出来，比如唱歌的蛐蛐、睡觉的桃花、散发出香气的桃子……

陪着孩子们写诗，这真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，需要好好地鼓励他们。慢慢地，他们就能从一句两句到一篇一篇地写出来了。

“我一口吞下鸟叫，鸟叫里有嫩绿的青草，还有明媚的阳光。真好，春天的味道。”

“稻子熟了，在田野里翻起了金色的波浪。”

“大家夸夸棉花，她就笑咧了嘴，吐出雪白的软软的云朵。”

渐渐地，孩子们的写作越来越好，我就在学校成立了诗社，全校各年级爱好诗歌的同学都可以加入。我喜欢带着诗社的孩子们到郊外采风，去看油菜花，去看小河。走进大自然，孩子们的创作灵感更多了。“大概，冬天是梅花的心上人吧。”第一次读到这个句子时，我的内心隐隐震撼。写下诗句的孩子告诉我：“冬天那么冷，梅花也坚持盛开，一定是因为梅花想见冬天，他们相爱。”

诗歌教学也曾备受质疑，有人认为语文学习就是为了考试，诗歌在今天又非常冷门，为什么还要让孩子们学写诗。可我坚信，文学创作能带给孩子们的，远远不止语文成绩提高这么简单。写作一定是有话想要表达，写作就是用来抵御遗忘的，因此我手写我心，这才是写作的目的，而不是让孩子为了完成试卷获取高分被迫训练的技能。基于这个目的，是不是每句话都完美，是不是每一篇都精致，就不再是关注的重点。他们表达自己的观察和思考，坦诚记录自己的悲欢喜乐，这就是最好。与我刚回来时不同，现在孩子们热情大胆，曾经因为孤独而内向甚至忧郁的孩子们，不知不觉已经闪闪发光了起来。

未来，我会继续带着孩子们去读去写，让文学更好地滋养他们。我记得有天放学后，有个孩子对我说，以前，她一点儿也不了解诗，认为写诗是那些诗人的事。直到现在她才明白，山里孩子也能写诗。是啊，大山教会了孩子们写诗，在他们的世界里，白云、青草、鸟叫、棉花，都是他们的老师。天真的语言，懵懂的文字，字里行间，铺满鲜花，通向梦想。